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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《#江宗##宗江#Memento mori(7)完结》》

7.终焉是一片墓地


 

九月的最后一个星期,醇熟的深秋开始降温,宗三左文字小病了一场,普通的感冒让他卧床了两个星期,在江雪的照料下缓慢地转好,等到能够下地走路,杏儿已经在后花园的矮冬青绿影间落了满地。

义元放学后回来,穿过落满枫叶的前庭,看见行车道上停着一辆陌生的小轿车,一问之下才知是父亲从城里请了油画师,正在花园中为自己描绘肖像画。
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生面团在酵母作用下发酵的好闻味道,义元返回房间,将洁白的制服换成轻便衣服,穿过昏暗的大理石走廊,绕道后厨旁边的门,从白雾般的水蒸气中向外望去,看见父亲站在爬满蔷薇的篱笆墙前,而一个年轻的画师在为他作画。

江雪将浸泡着红茶的瓷壶放在银托盘中,将一个玛芬蛋糕递给义元。入秋之后,他俩的气氛才略微缓和过来,父亲一面与江雪如胶似漆,一面想到自己时日无多,又将一切不幸怪罪在江雪头上。小小的风寒都能几乎夺取他的性命,更何况是爱情这样热诚的负担。江雪在父亲那处遭遇了冷落,也时不时将温情投注在义元身上。义元不允许自身再犯同样的错误,纵使心知江雪与他而言是致命的诱惑,他慢吞吞地咬了一口玛芬蛋糕,错开江雪冰蓝色的视线。

远处的宗三穿着一身淡灰色的长袍,露出膝盖以下的小腿和一双与柔软泥土直接接触的赤裸双脚。他正如同一个孩子一般,顽皮地用脚趾玩弄着地上烂熟的杏子。

“稍作休息吧!辛苦了,歌仙先生。”

年轻的画师长着一头茂密蓬松的自来卷头发,转头的时候如同弹簧般滑稽的颤动。他笑着从江雪的托盘中取过一杯红茶,在围裙上蹭干净五彩的手背,端着茶杯走入后花园的迷宫中参观了。

义元卖力地吃着玛芬蛋糕,撕开杯托,将腮帮子填得满满的,看着父亲朝江雪招手。那是父亲常用的手段了,将一只胳膊笔直地伸平,只摇动腕部,既不失优雅又略带傲慢。江雪总能记得他忠诚仆人的身份,快步走到父亲身边去,两人低声凑在彼此的耳边交谈后,只见江雪将父亲拦腰抱起,走向不远处白色拱顶的凉亭。

义元追随着望去。凉亭之下,父亲将两手搭在江雪的肩头,轻柔地向下按去。江雪便伏在父亲脚边,替他舔去脚趾间的果肉。父亲愉悦的笑声隐约传来,让义元眉头紧皱。他将剩下的蛋糕扔进炉火。

等到第一幅父亲的独自肖像画完成,画师又为全家人在富丽堂皇的餐厅中绘制了全家福。江雪为父亲挑选了一条华丽的白水獭皮长袍,用暗红色的丝带为父亲梳理好长发。义元站在父亲身后,歌仙先生要求他将手搭在父亲肩上,义元看着父亲头顶露出的一缝苍白的头皮,折中将手搭在欧式软椅的椅背上。

父亲要求江雪靠在扶手上,漫长的两个小时中,他无数次将手搭在江雪的黑西裤包裹的大腿上休息。

“进入十月之后,天气开始变得折磨人了。”

“哈啊,的确如此,在这点上我的确无从反驳。不过对于我来说,冬日也也有趣味就是了。”画师撩了撩眉心垂下的卷发,将两种颜色调在一起。义元看见那难以形容的赭石色被一点点蹭到画布上,慢慢捏紧了椅背。

父亲的身上有一股令人不舒服的味道。宗三大概刻意用香水遮盖身体有恙的气味,更显得病态瘦弱。蓬松雍容的大衣遮盖了他枯瘦如柴的四肢,义元甚至感觉父亲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塌。

“你梦到过秋天季节中的海岸吗?哪怕只有一次,也足以成为令人难忘的美景。”

“是……宗三先生,你说的不错。海岸线在强烈而并不灼人的阳光下变成白色,海水蓝如明镜,如果你有空,真应该到地中海旅游。我是说……这真是一生难得的机会。”画师想起来在城里听到的一些传闻,摇着头为自己开脱起来:“我无意冒犯。”

“无妨。”

宗三抚摸着自己的嘴唇,忽然他拍着江雪的膝头,拿下了主意。“我们去地中海吧。”他没有递给义元一个顾及的眼色,轻飘地继续道:“全家人,放弃现在的生活,到新的地方去,重新成为左文字。”

“可是,老爷……”

“破旧的玩具工厂,早就成为了上世纪的遗物,我正愁着该如何摆脱掉它。至于这冰冷的宅邸,恰好是这家族诅咒的发源之地……我所有重要的事物都聚集在这房间里了,如果要出发,我甚至连打包的时间都用不上。”

“起码应该问问义元少爷的意思。”

“我一切都听父亲的安排。”

厅堂里回荡着宗三爽朗的笑声。于是,刚刚完成的油画瞬间就变为被抛弃在后的旧家具,而收了足够酬劳的歌仙画师并无不悦。宗三将华而不实的礼服与丝织品丢进无数个行李箱,穿戴上被冷落许久的珠宝,在房间中央拉着江雪挑起华尔兹。

“我们要逃走了,明天就出发!”

“你已经有了计划,是吗?”

“江雪,为了等到这一天,我已经戒掉了烟酒。我待在房间里三个月了,与外面的那些酒肉朋友断了来往……为了这一天,我要从这笼子里逃走……”

“你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。”

“我不在乎,我宁愿死在外面……但是如果、如果我们逃到了欧洲,如果我能够康复,我不会再把你交给任何人了,江雪。”宗三的眼神突然冷却下来,质问道:“你不会还在和义元来往吧?”

“不。”

“我不会因此责怪你的……他不过是我的替代品。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,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。”

宗三躺在柔软的羽毛床垫上,拉开睡袍的前襟。

“不再有任何诅咒能够困住我,我要离开了。”

义元的父亲去世在前往巴黎的清晨。他永久安眠在暗红色的柔软大床上,仿佛睡着了一半,轻轻地阖上双眼。义元爬上床去摸他的脸颊,早已失去了弹性,如同冰块般凉,父亲的美被恒久地凝结,义元赶到害怕,跑回江雪身边。

而江雪仿佛早已料到一切似的,沉默地将宗三的衣服一件件摆回衣橱。

跟随而来的是纸片似的琐事,遗嘱、财产、合约朝义元飞来,他面无表情地无数遍签署下自己的姓名,于此同时,义元与江雪之间变回了曾经的关系。他接过父亲的权杖,甚至可以像父亲曾经那样,处处使唤江雪。衣食住行、床笫。

义元躺在床上享受着爱抚,参加葬礼的黑西装就挂在那把熟悉的欧式椅上。

“你想他吗?”

“您指?”

“父亲。”

“是的,我的确思念宗三老爷。”

“那就去看他最后一眼吧。”

他们乘着黑色的轿车来到弥漫着白雾的墓地,宗三就躺在洁白无瑕的棺木中,苍白的脸颊上略施脂粉,供人瞻仰遗容。

江雪亲吻他的脸颊,为他最后扣上棺盖。一场淅淅沥沥的冷雨降下,义元在水雾中暗瞧着江雪冰蓝色的眼睛,其中弥漫着满是对父亲的爱恋。

白色的棺材渐渐沉入地下,义元告别了他的原型,他的噩梦。他趁江雪与友人交谈的时候,悄然无声地领走了车钥匙。

空旷的二排柏油马路上,引擎的轰鸣声响起。在循环往复的宿命当中,嚣张而去……





*结尾呼应了前面,轮回开始~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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